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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見(謝裕之的一點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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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見(謝裕之的一點番外)

沈瑯跟在沈國聲身後亦步亦趨地朝前走,宮裏的太監接到消息一早就在宮門口候著,直到看見沈大人出現便立刻迎上前替父女二人帶路。

沈國聲走在前面同滿臉諂媚的幾個太監搭話,他問的大抵不過是皇上和蕭將軍已經在內殿等候多久,他們二人又是否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在得到滿意的回答後,沈國聲也漸漸放下心來闊步朝內殿走去。

沈瑯的一左一右則跟著兩個外表看起來還極為稚嫩的婢女。約莫是剛進宮不久,見著貴人也不像前面幾個太監那般如魚得水,跟在沈瑯身旁走了許久也不敢說一句話。

“你們都來宮裏多久了”

沈瑯靜靜凝視著皇宮裏的夜色,曾經有許多人都對她講過皇宮富麗堂皇,一花一木皆雕龍畫柱富貴逼人,就連尋常的天色都透著龍氣,好看得出奇。

沈瑯記得她小的時候來過一次皇宮,那是一個不算特殊的除夕夜。阿爹打了勝仗恰趕在新歲回朝,先皇特意為阿爹接風洗塵便在宮中設宴邀請他們一家在皇宮過年。

她年紀小正是貪玩兒的年紀,於是便悄悄躲開阿爹阿娘在皇宮亂轉。不知怎的後來迷了路走到一處沒有燈火的宮殿,殿外花草枯死一大片,四周到處看起來都十分淒涼。

起初沈瑯以為這個偏僻的宮殿應該早就被廢棄掉了,於是便放心走進殿內四處探索,結果剛一進去就看見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子穿著白色的喪服在殿內燒紙。

不出意外沈瑯當然被嚇了一跳,即將迎接新歲的人有哪個不想穿著喜慶的衣服,甚至把最艷的紅色都穿在身上才好,怎麽會有人在這種大喜的日子披麻戴孝好似家中有誰去世了似的。

沈瑯是個膽大的,盡管被嚇了一跳但她還是鼓起勇氣走上前跟那個孩子搭話。

“你叫什麽?”“你為什麽會在這裏燒紙?”“你家裏有人去世了嗎?”

陌生小女孩兒一連串的問題讓男孩有些招架不住,他手中攥緊還未扔進火爐裏的銅錢紙幣,啞著嗓子只應了一個“嗯”,算是回答了她最後一個問題。

“是誰?”

“阿娘”

男孩這次的聲音更啞了,應該是方才哭過一場,尾音仍隱隱約約帶著些濕意。

“對不起啊,我不是要故意提起你的傷心事”沈瑯慌慌張張地跟男孩解釋。

“沒事”男孩面無表情地盯著面前火爐裏燃燒著的灰燼。

“那,你叫什麽名字?”沈瑯仍不死心。

“謝裕之”

“謝?好巧哦,皇帝伯伯也姓……”

等等,謝乃皇家獨姓,他姓謝又待在皇宮,那他!

“對,皇帝姓謝,我也姓謝”

“不巧,我是皇帝的兒子”

男孩抽了一根樹枝撥弄爐腔裏的炭火,火勢漸旺他便順手一送,將手中剩餘的紙幣一齊丟進了火爐。

上竄的火苗照亮了淒冷的宮殿,沈瑯也看清了男孩的長相。

其實後來的許多年裏沈瑯的身邊總有一個謝裕之,他的長相也一日比一日愈發成熟,可讓沈瑯記憶最深刻的還是那年初見時,他那雙飽含悲傷卻無可言說的眼睛,以及那次莫名濃得化不開的夜色。

一如今夜。

“回郡主的話,我們姐妹二人來宮裏已近兩年有餘”

兩年有餘?算算日子,恰好也就是在謝裕之登基那年進的宮。

“在你們心裏,皇上是個怎樣的人?”

“奴,奴婢不敢妄議皇上”

站在沈瑯左邊的婢女看年紀應該還要再小些,聽見沈瑯的問題她嚇得差點直接跪下來同沈瑯求饒。

沈瑯知道此地也不是能問這些問題的地方,她自然也不會刻意為難這兩個年紀小的宮女,於是便放柔了語氣道,“罷了,你們且好好帶路吧”

“是”

謝裕之是個怎樣的人?沈瑯以前十分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可現在她卻無法像從前那般肯定,畢竟一個從小憎惡皇位又格外怕黑的人不僅當上了皇帝,他還習慣了偌大的皇宮入夜不點燈的規矩。

曾經口口聲聲嚷嚷著總有一天會逃出皇宮這個囚籠的人,如今不僅心甘情願在囚籠裏住下來,甚至還主動在囚籠的鐵柵欄外給自己上了一把鎖,除了他自己誰也打不開,或者說,現在就連他自己也打不開。

“囚者自囚,無人可救”她囡囡道。

一點也不可笑,沈瑯只覺得可悲。

————

“啟稟皇上,沈大人和沈姑娘已到”

走在最前面的太監替沈國聲和沈瑯推開殿門,殿外淒清燈火黯淡,殿內卻一室通亮燭火搖曳。

蕭牧白坐在下首的長桌品著一杯還在冒著熱氣的清茶,他的臉龐被氤氳的霧氣圍繞,叫人看不清表情。

坐在上首身著一襲明黃色錦袍的想必就是謝裕之,他一只手撐著頭不耐地盯著殿門,另一只手則伸出幾只指節有規律地敲擊把手。

一君一臣,誰也不理誰。

沈瑯剛走進內殿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幕詭異的畫面。

“皇上,卑職攜愛女來晚了,還請皇上恕罪”

沈國聲帶著沈瑯走近大殿中央,隨後便拉著沈瑯跪下向皇上行禮。

“愛卿不必如此多禮,朕與子胥方才在書房議事,直到三刻前才一同匆匆趕到內殿,我們二人方才還在擔心是否會讓愛卿與郡主久等多有怠慢”

自從當上皇帝以後,謝裕之的話便最多只能信上五分,在書房是真,不過議事卻實在假得不能再假。

今日早朝結束後他便留下蕭牧白想問個清楚,結果這人楞是一句話都不說,把他氣得火冒三丈當場就摔了桌子。

既然從蕭牧白這兒問不出個名堂,那倒不如換個思路,從他求娶的姑娘下手,說不定比直接問蕭牧白來的快些。

於是末了他便撂下狠話,勒令蕭牧白今夜必須再來一道皇宮,美其名曰提前見見老丈人,實則謝裕之計劃到時候把他們倆一起支走,這樣他才有機會單獨問問沈瑯的意思。

不過蕭牧白似乎察覺了他的想法,於是方才他們二人就在書房裏大吵了一架,現在吵完卻得不出個結論,於是他倆都還煩著對方,互相怎麽看都不順眼。

要不是沈瑯和她父親都還沒到,謝裕之完全有理由相信蕭牧白會直接把茶杯摔了走人。

不過幸好他們父女二人終於已經到達內殿,否則他還真有點擔心蕭牧白不肯配合,不然到時候該怎麽跟他們解釋。

難不成直接說是因為準新郎官同他吵了一架,一氣之下就先一步離開了?想到那個離譜的畫面,謝裕之實在感到頭疼。

“皇上今夜召臣與愛女來此商議她同蕭將軍的婚事,此刻四下只有我等幾人。小女性子溫順膽小不敢剖陳心事,於是老夫便鬥膽替她問問皇上與蕭將軍如今是怎麽個意思?”

見皇帝也不知為何陷入了沈思,沈國聲只好見縫插針找好時機開口。

“對,我同子胥商量過了,他表示自己對沈姑娘的愛慕之情已經人盡皆知,不過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他覺得具體的細節能親自同沈大人講清楚會比較好”

“是吧,子胥?”謝裕之笑著看向蕭牧白。

“皇上說的沒錯,既然我誠心求娶沈姑娘,出於尊重自然得問問沈大人的意思”

蕭牧白給足了謝裕之面子,這讓他心裏暗暗感到一陣驚訝,這小子早這麽做不就好了,為什麽非得一直跟他對著幹鬧得兩敗俱傷,最後誰也撈不到好處。

“老夫看到蕭將軍對這樁婚事如此上心實在感到欣慰,想必瑯兒見此應當也能有所放心”

“阿爹……”沈瑯佯裝害羞,含羞帶怯地扯了扯沈國聲的衣袖。

“哈哈哈,這就害羞了?萬一日後你們二人真做了夫妻該怎麽辦,我看你和蕭將軍還是得盡早熟悉起來,免得成婚的時候大眼對小眼,兩個人可都很尷尬”沈國聲笑著打趣沈瑯。

“朕覺得沈大人的想法的確不錯,不過此刻還請沈大人與子胥先行移步至左側廂房細細商談,朕這裏還有點事想單獨問問沈姑娘”

聽到皇上的話,沈國聲面色凝重道,“單獨?皇上有所不知,小女這些年不經常出門,因而也不擅與人溝通交往,臣怕小女緊張之下言語不知輕重,不小心沖撞冒犯了皇上”

“無妨,朕又不是會吃人的老虎,就算沈姑娘說錯了話,朕也不會放在心上更不會治她的罪。有幾個簡單的問題從今早開始就一直困擾朕,朕也只想聽到那幾個問題的答案,其他的朕概不關心”

早就浸染官場多年的沈國聲一聽就知道此事蓋無周旋的餘地,想到如今的皇帝也並不是如同先皇那樣的昏君,於是勉強放下心來叮囑沈瑯。

“瑯兒,你別緊張,皇上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只需把你所知道的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即可,阿爹要跟蕭將軍詳談你們之間的婚事,等阿爹回來以後咱們就能回府了”

沈國聲愛憐地摸了摸沈瑯的頭,隨即起身同蕭牧白一起朝左側的廂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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